从上海到西安，从足球梦到电竞梦丨双城记

大家喜爱的双城记系列又来啦！

圈哥此前曾写过京津、川渝以及马德里与巴塞罗那的系列。这一次，我们的双城记主角居然是上海与西安？！那么，贯穿上海与西安这两座城市的体育故事，究竟是什么呢？跟随圈哥一起来看看吧。

文/ Alvis雷  编辑/ 郭阳

上海，时尚前卫，高楼林立，是中国现代发展的缩影；

西安，地处龙脉，有着十三朝古都的威名，集历史荣光于一身。

有人说上海是典型的海派文化，海纳百川兼容并包；

西安则是特有的古城文化，恍恍秦腔中诉说着历史的厚重……

现代与传统、魔都与古都，两座城市的看似相斥的渊源和发展，却通过体育紧紧联系在了一起。

1250公里的距离，高铁要6个小时

提起上海和西安，两地的风土人情和美食特产可谓大相迥异：上海人性情内敛，西安人心直口快，上海的本帮菜色讲究精致细腻，西安的羊肉泡馍则显得粗放大条……在这无数的反差中，体育反倒成了最能拉近两地人内心距离的变量。

而这20年来，有关这两座城市的体育故事中，最精彩的当属足球。

 职业初年，足坛争锋  

1995年，正是中国足球甲A联赛正式职业化的第二年，原本一片蓝色的上海滩成立了一支新生力量——上海浦东足球俱乐部，主场设在川沙体育场。

相比于人头攒动、球市火爆的虹口申花来说，这座球场位于刚刚成立的浦东新区，一个原本叫做川沙县的地方。在当时思维还停留在“宁要浦西一张床，不要浦东一间房”的本地人眼中，那个地方就是“乡窝头”。

“当时上海最有名的球队是申花，但我那个时候住在川沙，去虹口看趟球不但要花2个小时，还要收过桥费呢。”由于地缘关系，张鹏成为了上海浦东队最早的一批球迷。不过幸运的是，球队的表现没有让他失望，在当时主教练王后军的带领下，上海浦东队在成立初年就夺得了乙级联赛冠军，升入甲B。

如今上海滩的足球景象（资料图）

然而在之后的5年，上海浦东始终在甲B联赛中排名中游，或许是由于财力的差距，他们距离申花所在的甲A看似遥遥无期。转折点发生在2001年，中远入主上海浦东队，球队也更名为了上海中远，并将主场搬到了更大的八万人体育场。

同年，中远找来了名帅徐根宝，投入了约8500万元，让球队以甲B冠军的身份晋级甲A联赛，更是创下了中国足球职业联赛历史上第一个赛季主场全胜的纪录。

2002年，甲A联赛迎来了第一场上海德比，凭借着外援阿尔西诺和沈晗的进球，最终中远2-0战胜了上海滩的老大哥申花队。“我印象很深的是，在比赛快要结束前，申花外援索萨得到了一个点球，在他罚丢的一刹那，虹口第一次安静了”当提起这场比赛时，张鹏心中充满了自豪感，“赛前，出走申花的徐根宝，说我们的范志毅是空心萝卜，但最后空心萝卜还是战胜了实心萝卜！”

在后面第二和第三场上海德比中，中远取得了史无前例的三连胜，并在末代甲A中与申花一直保持着联赛一二名的位置，将争冠的悬念留到了最后一场。在那天，由于联赛同时开打，张鹏坐在八万人体育场上，一边用收音机听着申花队的消息，另一边看着已经更名为上海国际的中远与天津的比赛。

“国际（中远）落后申花一分，最后一轮申花打联赛第四、国脚云集的深圳健力宝，拿三分很不容易，而我们打保级队天津，只要赢了就是冠军。”在赛前，张鹏给出了乐观的预计，故事的开头也正如他所想的一样，深圳早早地领先了申花，眼看国际（中远）的第一个联赛冠军已经唾手可得了。

而故事的结尾，大多数人也都知道了，经过一场事后被查证涉嫌假球的比赛，天津2-1“爆冷”战胜了国际，申花在最后一刻“拿到”了末代甲A冠军。

“说没听到风声是不可能的，但我始终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。难过的是，我们在输掉这个冠军后，球迷就再也没有可能起势，和申花扳扳手腕了。”

上海滩一时的风起云涌，最终还是化成了一片蓝色，而在西北关中的土地上，黄色的奇迹正在上演。

“很多地方的足球文化是连绵不绝的，比如上海、比如北京，但陕西足球却是断层式发展的。” 蒋伟国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安人，从90年代起开始看球，他既是昔日黄衣飘飘下的忠实拥趸，也是“圣朱雀”里嘶吼呐喊的守望者。

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全运会时期，陕西足球曾是一支常胜之师，以“坚守强攻硬到底”的作风享誉中国足坛，在前五届中全都杀入了决赛。由于全运会足球项目是当时足坛的头号赛事，陕西也无可争议地成为了中国足球的领军者。

然而，转折点发生在第七届全运会上。在足球项目预赛中，陕西最后一轮迎战江苏。由于当值主裁张庆国明显偏袒江苏，引起了陕西球员的不满，在比赛结束后，陕西队员选择集体围攻主裁，甚至有人拿起角旗杆追打张庆国，影响极其恶劣，后称“7.22事件”。

事后，国家体委做出了处罚，陕西领队及六位主力被处以多年禁赛，球队被迫解散，直接造成了陕西足球史上的第一次断层。

“我觉得作为陕西球迷，最不能忘记的是96年2月28号，那是国力成立的日子，主场落在西安，也是我们的第一家职业俱乐部。”蒋伟国觉得，这是陕足二次崛起的标志。一年后的秋天，贾秀全带领国力成功冲进了甲B，帮助整个大西北拥有了第一支甲级联赛俱乐部。

正是从这一年起，西安的球市猛然抬头。每逢国力比赛时，蒋伟国与其他“西北狼”的球迷们，都会结伴前往位于长安北路和朱雀大街之间的省体，场均万人的上座情况全国仅见。到了新千年，巴西人卡洛斯奇迹般地带着国力冲击甲A成功，将球迷的热情推到了最高点，“圣朱雀”和西安“黄金球市”的威名，在中国足球圈几乎瞬间传开。

西安一直都有中国最好的球市（资料图）

当“黄金球市”遇上“强强对话”时，2001年国力和当时的“甲A班霸”大连实德，奉献了一场让所有陕西球迷都难以忘怀的比赛。“那场比赛的门票被炒到200块，还不一定买得到。200块是什么概念？01年我工资也就一千块钱左右，还算当地可以的了。”一边是经济的压力，一边是信仰般的国力，蒋伟国最后咬了咬牙，还是决定买下了门票。

3-4，凭借着王鹏的绝杀，主场作战的“西北狼”最终还是没能迈过大连实德这道坎，但国力外援马科斯三度落后、三度追平的精彩表现，彻底点燃了“圣朱雀”五万观众的热情。“每次马科斯追平比分的时候，大家伙儿都会使劲地跺脚，现场爆发出的能量，都能感觉到大地在颤抖”蒋伟国感慨道，“这绝对绝对是我记忆里最经典的一场比赛。”

▶️当年那场经典比赛，与美妙的足球回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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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，每当陕足的球迷认为自己的主队即将扶摇直上时，悲剧却总会尾随而至。

主场因骚乱被迫搬迁、马科斯夫人遇袭、卡洛斯因病离职、一位不愿意被提起名字的人上任……一系列的矛盾和挫折降临到了国力的身上，让这头原本充满着希望和斗志的“西北狼”，一步步变成了人见人欺的“小绵羊”。同时，国力的日渐衰弱也影响到了西安的球市，“圣朱雀”中再也不见昔日的助威鼓舞，取而代之的是谩骂和质疑。

2004年俱乐部最终决定南下，陕西国力变成了宁波国力，引发了陕西足球史上的第二次断层，西安“黄金球市”的说法也因而作古。

 朱雀崛起，浐灞争锋 

或许说是造化弄人，也可以说是商业推动，上海滩的落寞者与西安“圣朱雀”的守望者产生了联系，两座城市的足球文化也得到了传承与融合的机会，破茧重生。

2006年1月，上海国际全队搬迁到了西安，更名为西安浐灞国际，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朱雀体育场的新主人。“浐灞原指的是‘八水绕长安’的其中两条河流，浐河和灞河。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字比较特殊少见，再加上建立浐灞生态区的关系，‘浐灞’二字反而成为了西安的一大代名词。”蒋伟国回忆道。

上海和西安相距1250公里，但老主队和球迷间的关系仍是藕断丝连。在西迁初期，国际队的老球迷们依然对这支土生土长的上海主队念念不忘，甚至在每逢浐灞和申花比赛时，上海的新闻媒体都会不约而同地打出“上海德比”字样。为了能够继续看到主队的比赛，此前的一些国际球迷还会自掏腰包，前往西安为浐灞加油助威。

“我这辈子都是国际的球迷，不管它到哪里。”尽管嘴上依然强硬，但坐在朱雀体育场看台上的感觉，对于张鹏来说仍有些不是滋味，“相比于八万人，总感觉还是缺了些什么，就是没有了那种家的感觉。”

而在西安方面，老国力球迷们也一时很难接受浐灞这个外来者。“队标换成和国力很像的‘西北狼’又有啥用？不是我们陕西的娃就不是。”尽管浐灞前身上海国际队的纸面实力要远强于当时的国力，但蒋伟国在最开始还是很难接受所谓“主队”的说法。

搬来头两年，浐灞的战绩和当地球迷的反馈一样，都十分糟糕，甚至球队一度掉到了保级边缘。到了08赛季，浐灞在引援上下足了功夫，成绩也得到了提升，拿下了那年中超的半程冠军，赛季末第五名，而这份成绩也让球队的形象在西安球迷圈中产生了质变。

“外来者更需要用成绩来证明自己吧。”蒋伟国能够感到，从那时起本地球迷开始逐渐接受浐灞的身份了，而一度尽显苍凉的朱雀体育场，也开始慢慢恢复了元气。虽然场均2万上座数相比巅峰时期的国力仍有着一段差距，但也超过了不少其他城市，西安的球市来到了第二次断层后的复苏状态。

在后面的日子里，去“圣朱雀”为浐灞加油成为了蒋伟国和其他越来越多西安球迷的日常活动，就像当年的国力一样，省体中充满着关中方言味道的助威声浪，成为了浐灞队员最强大的后盾。但命运多舛的西安球迷没能再等来一个属于陕西足球的高潮——浐灞在地产商的大力注资下，在球队建设和引援方面投入巨大，但最终成绩平平，只能位居中游，让球队高层和球迷频频失望。

终有一天，地产商的耐心被消磨殆尽，成绩和商业回报的双双不景气，让当时的管理层戴氏兄妹决定放弃西安，二次搬迁去到了贵州，更名为贵州人和。这意味着，继国力离开后，西安球迷将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主队，出现了第三次发展断层。

在浐灞南迁的消息传出后，蒋伟国和许多西安球迷自发地将朱雀体育场围了起来，打出一条条鲜红色的标语“陕西浐灞队——西安是你唯一的家人”、“陕西不能没有足球”、“浐灞请你留下”……但很显然，这依旧难以阻止流浪的再一次发生。

经历过两次跌宕起伏，如今每当路过那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朱雀体育场时，蒋伟国的情绪都会十分复杂：

“这里不是中国足球最好的地方，这里是受诅咒的地方。”

 时代的传承：从足球到电竞 

这份对上海国际、对陕西国力、对西安浐灞的记忆，随着一次次更名变迁的动荡，终成定格。

浐灞搬走至今，已经过了6年有余，人民群众的娱乐方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。“以前在我上学的时候，大家喜欢聚在一起踢球，因为个子比较高，又打前锋，人家会管我叫‘番禺路克林斯曼’”张鹏对自己踢球时的外号仍印象深刻，尽管现在由于工作繁忙，上场的机会越来越少了，“不过到了我儿子这一代，他们就不怎么踢球了，也不爱看球，反而特别着迷于那个电竞比赛。”

张鹏口中的那个电竞比赛，指的是LPL《英雄联盟》职业联赛。据统计，该赛事2017年全年观赛人次突破100亿，总时长超过17亿小时，单场最高观赛人次高达1.4亿，深受当下年轻人的喜爱。而在腾讯程武看来，诞生于新文创概念中电竞，是足球篮球等传统体育在互联网时代下的一种进化，它们得到了过去那份体育精神的传承。

巧合的是，浐灞南迁的2012年，也正是许多人记住《英雄联盟》电竞的一年。在那年冬天拉斯维加斯的IPL5，何鑫记住了草莓、诺言、若风、微笑和卷毛这个5个中国人的ID，以及他们衣服上那红色的WE队标。“这是中国人拿到的第一个《英雄联盟》世界冠军，不管后来人取得了多大的成绩，他们五个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不会被替代。”

一年后，首届LPL在距离上海50公里的太仓开打，为了备战方便，许多战队选择把自己的基地放在了上海。后来，随着LPL影响力的腾飞，主办方索性直接将比赛搬到了上海来进行，于是越来越多的战队和行业公司在这座城市集聚，共同迎来了中国电竞的黄金时代。 

“WE最早是起源于西安，但《英雄联盟》才是中国电竞发展的最大推手，而WE的《英雄联盟》分部是一直在上海的。很幸运我住在这个城市，在这里可以看到几乎所有的比赛，也培养出了中国电竞最好的氛围。”据了解，目前上海聚集了超过70%的《英雄联盟》、《王者荣耀》等主流项目俱乐部，无可争议地位居全国第一。

“在过去这座城市的体育标签是申花，是曾经的国际；而在如今这个时代，上海就是中国电竞之都”何鑫直言道，“《王者荣耀》KPL总决赛在上海东方体育中心办过，常规赛在静安体育中心；《FIFA OL》的比赛去过正大广场；《守望先锋》的OWPS曾长期落户宝山；《英雄联盟》就更不用说了，满上海都有它的足迹……”

作为传统体育的继承者，电竞在上海唱了一出无与伦比的独角戏，让人眼红的同时也显出了几分孤独。不过，去年腾讯发布了一项改革方案，改变了格局。

2017年4月底，《英雄联盟》在南京召开了电竞战略发布会，公布了2018赛季即将实施的“主客场制”计划，这意味着将会有不少的顶级电竞俱乐部走出上海。这对已经6年没有顶级职业体育联赛队伍的西安来说，他们看到了重新寻回热血与激情的机会。

于是，通过WE这条纽带，上海和西安这两座城市，又一次在体育上获得了传承与融合的机会。

5月25日晚，西安市政府为WE在永宁门备下了隆重的入城仪式，而当957、Xiye等选手跨过城门吊桥时，他们也正式成为了继国力和浐灞后，西安职业体育的新主人。

而与前面两者又有所不同的是，当天的入城仪式包含了古装宣号迎宾、“梦长安”表演、无人机点亮夜空等环节，其规格高到先前只用于接待美国总统克林顿、新加坡总理吴作栋等海外首脑级贵宾，而用于迎接职业体育队伍尚属首次。

关于WE在西安的布局，俱乐部副总裁Snow（杨斌）向体育产业生态圈表示，WE将会计划在19年和曲江新区共同建设一个新的战队基地，面积将达到5000平，而围绕基地附近，还会建设新的主场场馆。

在入城仪式的前一天，老WE粉丝何鑫已经提前买好了机票，从上海赶到了西安。而在入城仪式开始前的2小时，他从酒店起身，前往永宁门等待观礼。“我本来以为WE在这里的粉丝很少的，提前2个小时过来，结果发现城墙沿线接近2公里的地方，已经被其他粉丝围得水泄不通，连队员影子都看不到了。”

“像西安这样的西北地区城市，以前少有比赛落地，这里电竞用户的热情其实还没被开发。同时西安高校数量众多，大学生们也是电竞的核心群体”面对媒体对粉丝问题的担心，Snow解释道，“所以我认为WE到西安以后，粉丝的热度不会减少，反而还会增加。”

70后的蒋伟国此前从没有看过电竞，但他仍关注到了这条新闻。“现在的时代真是变天了，我小孩也发了这个游戏的朋友圈，比当年的足球还要火，可惜我是看不懂这比赛咯。”尽管较大的年纪导致了认知差异，但蒋伟国还是隐隐能从WE队员和粉丝身上，找到“圣朱雀”那段青葱岁月的影子。

“你想西安的球市那么好，小孩又那么喜欢，来这里总归也是好的吧。”他向生态圈记者微微一笑。

在WE的主场发布会上，俱乐部创始人King（裴乐）表示，希望WE能够在未来成为西安城市的一张名片，不过很明显，这样的目标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内容填充来实现。据了解，WE即将入驻的西安曲江新区，未来还会建设出一个曲江电竞产业园，而在此前他们已经成功引入了占地50亩的量子晨双创产业园区，与英雄互娱成立总规模约30亿元的电竞产业发展基金。

从上海到西安，当国际已去、浐灞南迁时，两座城市关于足球的联系，就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，成为了两地球迷茶余饭后的谈资。虽然经典，但那份曾经的激情与执念，早已一去而不复返了。

电竞，是年轻人之所向，串联着体育的现在和未来；而WE作为连接上海和西安的纽带，将在这片三秦大地上发挥着如昔日国力、浐灞的作用。而往日“圣朱雀”里的嘶吼呐喊，与西安球市冠绝全国的热情，将会在曲江新区里继续传承下去。

临走时，全场唯独何鑫的心情有些失落，他知道无论是工作压力，还是经济能力，都已经无法再支撑自己每次都像今天一样，来到西安亲自为主队加油。

“其实在我知道主客场制消息的时候，就已经做好了WE离开上海的准备。如果今后有机会，当WE再来上海打客场比赛时，我愿意赌上所有的幸运，能够参加一次握手会，再和我的偶像腿哥（957）合张影。这样，我的青春也算圆满了吧。”

从上海到西安，从足球到电竞，这样两座相聚1250公里的城市，就这样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。之后在这片神州大地上还会发生怎样的体育故事，且看未来之路如何写就新的传说，如何将体育的激情持续挥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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